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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萤非你(改)

    曲水亭是出了名的酒水好,柳静姝坐在上回与池霁一同喝酒的那个老位置上,正拿着一面镜,在对照着,往自己脖子上涂抹膏脂。

    “也不知道这盒膏脂,是小将军从哪儿买的”她嘀咕着,冰冰凉凉的膏体触碰上脖颈,拂去了不少愈合时带来的痒。

    凑近瓶口,她又闻了下。

    在沈牧仪书房闻到这味道的时候,她就觉得特别合自己的喜好,丝丝清香进入她的鼻腔,柳静姝赞叹着说了句:“这味道确实好闻,只是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曲水亭对面的屋檐上,仍旧躲藏着三个人。

    以关鹤为首,首先表示了一下她的惊讶。

    “诶,岚枫姐,似乎这三年来,我就没见过小堂主在意过这些。”她扯扯文岚枫的衣袖。

    邬渡春转了下手上的箫,粗犷的汉子心思倒是细,他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屋檐上的脑袋忽然多了一颗,那颗脑袋张嘴说道:“你们在讨论什么?”

    三人一惊。

    如此无声无息,难道是……

    三颗头整齐一致地一点点朝右边转过去,关鹤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心虚地扯开一个笑;“嘿嘿,堂主……”

    池霁左手持着酒壶,右手手掌摁在屋檐的瓦片上,他稍借巧劲儿,翻身坐在了屋檐上,仰头灌了口酒。

    只一口过过瘾,他偏头看向身后俯趴着的三人,故意带上了“威胁”的意味:“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女为悦己者容?”

    作为粗狂汉子的邬渡春,面上竟与关鹤的神色一模一样。他将箫放在自己嘴边,吹出了一声悠长,天边的鸟闻着乐而来,在曲水亭的上方盘旋。

    “咳,那个,老大,我没说过这种胡话。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小堂主可不会。”

    可他方才吹的是凤求凰的前奏。

    仗着池霁是个音痴,根本听不出来他在吹什么,在关鹤与文岚枫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的眼神里,邬渡春对池霁说:“老大,我吹一曲,以示惩罚。”

    手指摁上箫孔,一曲箫声将鸟儿都引到了曲水亭的天边。

    乍然盘旋的鸟看着怪异,长街上看到这景象的百姓,议论纷纷。更有甚者爬到高处,想要去看清这些是什么鸟,可别是什么唱衰的破鸟,尽带来倒霉劲儿。

    可柳静姝却觉得新奇,她涂抹药膏的时候,还顺便歪了头,去欣赏天上这奇景。

    “那时候,夏青雷好像也会吹箫。”

    那些盘旋的鸟,让她想起了在孤萤山的时光,以及那个已经模糊不清的轮廓。他会箫,好像也会琴,会煮药,似乎也能分辨草药的药性。

    他好像什么本领都会点,唯独……怕雷。

    幼时在孤萤山,老道士总是会定期下山云游,每年大概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深山里,望着云起月落,与树鸟鱼虫唠唠嗑。

    没有多少人会进到山里来,于是深山的萤火便是她的玩伴。

    她也没有多少在意的人,唯一有些在意的……

    “夏青雷。”

    看着天上盘旋的鸟,她念出了这个名字。

    屋檐上的池霁,看着半空中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鸟群,塞上了酒壶塞子。原本曲起的腿伸直,踩上了垂脊上的檐兽,随即翻身,如鸟一般轻盈地从房顶上飞了下来。

    “小神棍,不过几日不见,你竟爱上美了?”

    脚尖挑过一条长凳,将其拉到自己身边,酒壶“砰”地一下被他放在桌上。

    柳静姝顺着酒壶看上去,这人几下动作,便坐在了自己对面,欠揍的手拿过桌上的铜镜,对着他自己照了照。

    左看右看几下,池霁说:“哎呀哎呀,想当初,小神棍可是买了一大堆胭脂,给自己画成了个大花脸。”

    他把铜镜放回柳静姝的面前,面上端着的那个笑脸,只让柳静姝想挥过去一拳。

    池霁丝毫不惧柳静姝已然攀上脸的威胁,视若无睹地拿手指理过自己垂在眼前的发丝,说:“怎么?你这是……又在给自己画什么戏台子装扮?”

    柳静姝明显感觉到,自己额头的青筋在暴跳,砰砰地在告诫自己,要忍住将他暴打一顿的冲动。

    果然,这厮的嘴巴,从来就不会讲什么好听的话。

    一把将靠近他那边的菜夺了过来,放在靠近自己的这侧:“你再提这些?”

    她是这么长大的,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便也鲜少有在意自己外表的时候,反正不论长得如何,是美是丑,也没人会来说什么。

    故而女孩子家喜欢的胭脂水粉,她也没太多想法。

    只在刚下山时,看着那些姑娘,为了几盒据说特别难买的口脂大打出手,她才怀着好奇心买了一点尝试,反倒是给自己画成了个大花脸,从此敬而远之。

    就连现在用的这面铜镜,都是曲水亭的伙计,特意给她拿来的。

    邬渡春的箫声停了,盘旋在上空的鸟儿没了曲声的指引,便也渐渐散去。

    人群随之一哄而散,在逐渐恢复寻常景象的街边,柳静姝将铜镜“啪”地扣下,八仙桌上除了菜和酒,便只有那把折扇和那盒膏脂。

    她手一挥,示意池霁低头看桌子上。

    咬牙切齿的话自她嘴里一点一点出来:“你看看这桌上哪有胭脂,难道是牢里滋味太好,竟让轻功第一的池大浪子,也花了眼?”

    眼尖的池霁一眼就瞄到了她手边的膏脂,问:“这是什么?”

    “涂了能够淡化疤痕的。”

    他眼珠子一转,又问:“哪儿来的?”

    “说了你也不知道。”

    柳静姝翻他一个白眼,打算将这事翻篇,招呼来伙计,先将铜镜归还,又点了一壶酒上来。

    面前这厮刚认识时就喝得酩酊大醉,是个酒蒙子。给他点壶酒,也就不会像只苍蝇似的,嗡嗡嗡地追着自己,问这膏脂从哪儿来的了。

    哪成想酒蒙子不上套。

    他夹了一块子菜,故意找事般“呸呸呸”吐了出来,将刚折返的伙计又招呼了过来,胡言乱语一通,扮足了一个难缠客人的形象。

    竟又是将方才柳静姝归还的铜镜,给要了回来。

    他的戏演得足,还故意又补了句:“这曲水亭的菜,也太难吃了。”

    柳静姝斜睨他一眼,知道他是在故意找事,懒得管他,说道:“我倒是觉得挺好吃的,招待态度也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生意挺惨淡的。”

    池霁对此充耳不闻,他将要回来的铜镜摆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地撸起了袖子,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过了柳静姝的那盒膏脂,沾了一大坨往自己手臂上涂抹起来。

    嘴中还状似闲谈般,道:“哎呀,这牢中滋味么……还算不错?不用担心吃的喝的,定点有专门的人送来,还有人给做免费按乔,不用付银子,白白让我住了这么久。”

    铜镜将他的手臂挡住,柳静姝看不到那上面是否有伤,只听见他又说:“只不过,那些免费按乔的师傅,终归不是正经师傅,力气忒大了些,给我这手臂上,都弄得东青一块、西紫一块了。”

    他在卖惨。

    无话可说的柳静姝,拿过酒坛子给他面前的碗倒上,没注意到池霁快速放下衣袖的动作。

    毕竟歪主意是自己出的,这人也是替自己去牢里走了这么一遭,他真这么卖起惨来,她还确实不能说什么。

    她边倒酒边说,口气真当是一半无语一半无奈:“行行行,你不就是想知道哪儿来的吗?岽慕军的沈将军给的,就是那个把你抓去了牢里,让你免费做按乔的。”

    池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趁她还没直起身,在柳静姝看不见的位置,他毫不意外地挑了下眉,眉宇间满是得意。

    那小子确实上心,倒不如……

    桌下,他的手随意地摸上腰间缠着的布袋,在狱中苦恼已久的问题,在这会儿倒是有了个想法。

    “你那个要我帮忙的事儿,到底是什么?”

    “咳咳!”

    他掩饰着自己的慌张,膏脂随即被他推回了柳静姝那边。

    碗中酒入他嘴,池霁问:“那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柳静姝迟疑地看他一眼,实在搞不懂,他到底是什么事那么难以启齿?

    “去瞧瞧,那家鹤归楼,究竟是凭借什么,成了这磐石关里数一数二的酒楼的。”

    “鹤归楼?”

    柳静姝点点头,她早就听说过,那个叫康贾晖的商人,最爱在鹤归楼吃酒,且与死去的陆郢,屡有不合。

    况且这鹤归楼,也是陆郢生前最爱去的地方。

    她得去看看,这是个怎样的地方,竟能让陆康两人多流连于此,总不能,真只是因为饭菜好吃吧?

    放在一边的折扇被她展开来放在桌上,她拿出身上的晓世宝钱,依次将三枚放在展开的扇面上。

    “我这晓世宝钱,总能算些奇奇怪怪的事,池霁,你且看着,此卦怎解。”

    折扇有字的那面朝下放着,她摁住扇柄,轻轻用力,铜钱便腾空而起,她闭眼,默念口诀。

    未出深山前,她总觉得自己像一只萤虫。

    即使外边是如何的战火纷乱,她也被隔绝在那座深山里,夏时与蝉鸣为伴,入冬便与霜雪为伍,她是被无形困在孤萤山的萤火,独过着自己岁月静好的日子。

    可这样的日子,本不该属于她。

    她亦是战火里的弃婴,本应在无尽的野火里随风化成灰烬,可她啼哭的嘤咛引得老者垂眸驻足,仙风道骨的老者叹息一口气,将她捡回了深山里将养。

    疏门烟客说,刚捡到她的时候,她浑身脏兮兮的,被裹在一个包袱里,整个包袱里最为值钱的,就是那个放在她身边的玉指环。

    她的啼哭声嘶力竭,叫嚷着一个婴儿对于初来世间的恐惧。

    冰凉的膏脂带着粘腻的湿润,被涂抹在脖子上,再向下一点,便是她带着玉指环时,红线搁着的方寸皮肤。

    “山川有灵,万物寻踪,鹤归前缘,熟与相同?”

    三枚铜钱在空中转了一圈,便沙沙落回了折扇上。

    池霁并不是第一回看她算卦,可仍是被她的架势唬得目瞪口呆,只见晓世宝钱首枚以虫为上,他的目光像旁看去,可次枚末枚都是以虫为上。

    他不敢吱声,眼见柳静姝重新放好铜钱,再抛再收,反复三次后才有了收尾之势。

    “如何?”上来问。

    反复三次卦象皆一致。

    柳静姝指着第一枚上以虫为解的铜钱,说道:“这鹤归楼,真不简单。虫豸多由卵脱变而成,不管我怎么卜测,它都是以虫为解。难道它,也是由什么东西蜕变而来的?”

    街上不少人在为山花节做着准备,就连那时刘氏早早出了门也不是为了卖菜。

    她从军营出来后撞见了刚从城里回来的刘氏,刘氏讶异的看着她挎着菜篮子,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一番解释才将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山花节有个燃火盆的习俗,在老百姓纷纷搬出火盆在自家门前端放的时候,柳静姝说:“走吧,池大浪子,这回,我实打实请你吃顿好的。”

    眼见她结了酒钱,准备要离开桌子走到街上了,池霁忙问:“你卦还没解完呢!”

    她却摇了摇折扇,走得一派风流倜傥。

    “该解的解完了,不该解的,得我们眼见为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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