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师父们被拉去冥想了。

    挽星百无聊赖地在门口打了个哈欠，本来元始天尊把徒弟们拉走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但还把她，哪吒和杨戬也招了过去，中途还遇到了显然迷路了的师叔姜子牙，他走着走着就在他们面前消失了，没过多久他又和一群神仙一块出现了。

    元始天尊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但天下浩劫将至这几个字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师叔坚定地握上封神榜，失去了四十年的光阴让他极速地衰老，但他毫无怨言。天尊这时又下达了任务，让他们几个护送姜子牙把封神榜交给天下共主，以化解人间的灾祸。

    挽星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哪吒杨戬武力值高，搭配起来能护着姜子牙。而她的武力值堪堪自保，也就一些小法术和阵法学得好，她那双眼睛自己已经见识够了，白白让她瞧见，却又无力改变。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从脑海中甩开，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但人间浩劫她若是能出一份力也是好事，她在人间待了这么久，不愿见到那样的场景。

    他们一路下山来到朝歌。朝歌虽为殷商中心，可挽星却一次没来过，她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旁边长长的队伍，没有感受到久违的烟火气，而是让她感觉有一丝违和感在。

    旁边一条队伍的人拥挤着被要求交出路引，可惜，他们四个没一个有路引，就算是她，当时也是直接掉在了西岐的麦田，根本不需要路引。

    不过姜子牙似乎胸有成竹，拒绝了哪吒带他上天的建议，挽星倒是有些心动，她要是飞得好当初就不会在空中掉下去砸中姬发了。

    只见她的师叔走过去，对着穿着精致的男人介绍仙丹，挽星嘴角一抽，看向师兄，用眼神询问，你觉得可以？

    师兄微不可见地叹口气，随缘吧。

    很好。很符合他们的人设。但男人明显不太相信，哪吒无法接受有人居然质疑仙丹的药效，杨戬也配合地当捧哏，对方大为震撼，立刻亲自驾车送他们进去。

    哪吒很开心，姜子牙也很开心，杨戬选择听师叔的，挽星面露难色，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巨大的祭天台出现在他们面前，巨象拖着木材沉重地行走在本就不宽敞的道路上，工人佝偻着腰，背上是惊人数量的木材，几乎压弯他们的计量，不只是成年人，还有妇女儿童。这样的一个工程，劳民伤财，挽星突然开始怀疑，这位刚继任的大王，是真心愿意自焚献祭吗？

    他真的是天下共主吗？

    但很快她便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咔嚓一声，她低头，哪吒和她的脚踝都被架上了镣铐，他俩同时歪头，表达自己的疑惑，挽星动了动脚，还挺牢固，“是被卖了吧。”

    师叔还是靠谱的，他立刻寻找了工作人员，询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没想到这位大哥脾气一点就炸，上来就出言不逊，还说要把挽星卖到其他地方，甚至说到最后一鞭子甩了上来。

    但鞭子没有打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他们三个人拔河似的，哪吒在最前头，她在中间，杨戬在后面拽着，哪吒发飙起来很难拦住，正巧挽星不准备拦，她和杨戬同时松了手，哪吒把大哥甩到天上旋转两周半，最后在挽星的怂恿下掉进了粪里，挽星啧啧称奇，“真是好大一块。”

    但痛快之后，惊扰了巨象，木材哗啦啦地往后落，掉在半空中的木材突破了绳索的束缚往下落，这种时候不用仙法都不行，得到师叔许可之后挽星立刻抬手捏诀，减缓木材的下落；混天绫把木材捆了起来，但仍有一根落网之鱼，杨戬使着三尖两刃刀把木材劈成几块，又用尖刃抵住木材，没让它砸着人。

    解决事端，挽星想起来自己脚上的镣铐来，她祭出自己的细剑，一剑刺下去，镣铐应声断裂，哪吒飞到她面前，风火轮堪堪熄火，烧得这一块地面都烫脚，挽星后退了一步，再站一会她的鞋底都要烧穿了。

    正当姜子牙还在愁怎么把封神榜献给大王的时候，身后传来急切地呼唤声，他们同时回头，挽星一愣，她先注意到的不是穿着华服的少年，而是他身边的人。比起上一次在山洞的愣神，这一次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并不奇怪，他来朝歌都八年了，出现在这儿很正常。

    她嘴唇翕动着，最终没有选择出声。他身边的可能就是他最好的兄弟殷郊，那是太子。看殷郊的表现，他们似乎很着急找到神仙帮忙，如果她开口了，那么早就认识神仙的姬发会怎么样呢？殷郊会不会认为他是故意不说，怪罪于他？

    挽星压下复杂地心绪，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不再看姬发的表情。殷郊确实很激动，要把他们带给父亲见一见，为了让他们帮忙，对他父亲的赞美不绝于耳。而这一路上她始终低垂着眼睛，盯着地面，仿佛地上是朵朵鲜花，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倏地，她听见哪吒咕哝了一句那是什么，声音不大，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有一双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这双手挡得严严实实，但她还是听到了几声细微的，略显痛苦的□□声。那人似乎有些懊恼，紧接着她身子被轻轻一摆，再见光便是在大殿外了。她看向姬发，他眼睛直视着前方，再没看她一眼。

    挽星眨了眨眼睛，偏过头，也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

    他们应该看上去像是，很不熟的样子吧。

    23

    祭天台的建造工期尤为漫长，但殷郊——他最好的兄弟还是想拖延一二。姬发虽也不想大王自焚，但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

    殷郊注视着祭天台模型，“可能，只有神仙才有办法吧。”

    这个关键词让姬发马上想到一个人，仔细算起来他也应该遇到过三个神仙。如果神仙真的能消除天谴，那他自然希望能够就这样解决，大王也不必非得自焚献祭；若是阿挽来了，他也想让她看看大王真的是一个英雄，不止是他在信上说的那样。

    他们在阁楼又待了一会，外面突然发生了骚动。他和殷郊跑出去，几乎不用寻找，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穿着白色道袍，上面纹着花纹，头发挽了起来，用一根珠钗固定；她手腕一转，周围的空气便跟着流动，木头下落地明显慢了下来，而她身边的两个人也飞身上前，一块解决了这场骚乱。

    殷郊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姬发，父亲有救了！真的有神仙！”

    姬发抿着唇，显然也很激动，又有神仙，还有阿挽，她此番下来，或许正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他急匆匆地跑过去，却发现阿挽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他自然不会觉得是阿挽同他生分了，在此之前他们还书信交流过，他也没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情，阿挽不是那种人，没道理无缘无故地不理他。

    姬发仔细一想，琢磨出来了点意思，许是怕他被认为是知情不报而被当做是背叛，姬发虽问心无愧，在殷郊提起之前确实没想过这一点，但难保殷郊不会多想，他已经为他父亲的事情愁了很多天了。

    阿挽如此为他着想，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但他现在应该扮演一个陌生人，只能努力克制住自己，他跟在殷郊后面，时不时夸几句大王。姬发眼角余光注视着始终看地的挽星，快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那边还在进行着炮烙之刑，姬发脸色一变，见挽星要抬头，眼疾手快地遮住她的眼睛，睫毛刷着他的手心，他的心也跟着痒痒的。

    完蛋，他该不会演失败吧。

    24

    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丝毫不给他们一点反应的时间。

    先是一个头还在乱飘，看上去就不是正经人的散修，他一听是封神榜就开始两眼放光，还把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作用一股脑给殷寿说了出来，结果大殿上的殷寿更加激动了，直接杀侍从来验证封神榜是不是真的能吸收魂魄。

    挽星悄悄看向姜子牙，顿时放心。看来师叔已经有了决断，断断不会让封神榜落入这种人的手里，果然，师叔开启了他诡异，外行人又看不出的“仙家步法”。但这里偏偏有一个懂行的脑袋在周围乱晃，很快看出来姜子牙是在糊弄，大声嚷嚷之下侍卫们把他们通通围住，挽星本还想祭出自己的武器打架，结果被哪吒拦腰举起，“阿姐你护着师叔先走！”

    然后她就和师叔面面相觑，双双被甩了出去。

    飞出去之前她回头看向了姬发，她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也来不及去想更多。只是这封神榜，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殷寿夺过去，这天下的浩劫，或许就是因他而来。

    哪吒甩人向来不懂得怜香惜玉，情急之下她也差点摔了个屁股墩，挽星赶紧抢了匹马又拉着姜子牙上马，她骑着马一路跑到了树林里，又翻身下来，说道，“师叔您先走，他们肯定会追上来，我来拖住他们。”

    姜子牙担忧地看着她，“挽星，他们人多势众，怕是会伤着你。”

    “我不怕。”挽星摇头，“我障眼法学得好，我来扰乱他们，能拖一会是一会。封神榜绝不能落入殷寿手中，师叔也这么认为，不是吗？”

    姜子牙这才骑着马往深处跑。她给自己用了个障眼法藏在草丛之间，准备来人就打他们的马。但她在这附近转悠了半天，也没发现一个人，挽星觉得不对劲，殷寿那样的人，不派军队来找他们几个就不错了，怎么如今一个人都没有。

    过分安静的环境让她身体都紧绷起来，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们可能的路径，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正靠近着一个人，手腕被突兀地扣住，障眼法在这一刻失效，挽星扭过头，不可置信。

    是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