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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要面子活受罪

    望月阁内,厢房外传来奢靡的弦音声。

    苏斐然眼角垂下,倚在美人靠上,提起酒杯,一杯杯小酌着。

    坐在他面前的沈暮白见此,心底发笑,这本是纸醉金迷的地方,被他给喝出了茶馆的感觉来,纵使世子这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也掩不住他那浑身的忧郁。

    小玖自幼跟在苏斐然身边,自然也发现了他身上的端倪,他不敢吭声,站在一旁给他沏满,于是二人一个喝一个倒酒。

    沈暮白可不会拦住他,难得一次看见苏斐然笑话,他对着门外喊了声候着的下人,让他们又拿上几壶酒,放在了苏斐然面前。

    “世子,您喝好了,这有得是。”

    苏斐然喝得有些上头了,竟也不反驳,只微醺得撑着脸,修长白皙的手指握住酒壶,仰头喝下。

    小玖扯了扯嘴角,默默将剩下的酒给推远,这望月阁是爷名下的产业,酒够不够,他能不知道么。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沈大人这是想看世子爷喝醉了出糗,他是绝对不会给沈大人这个机会。

    “沈大人,你想看世子出糗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吧。”

    沈暮白有些发愣,是么,他挑挑眉,“小玖啊,跟了世子那么多年,难道你不想吗?”

    小玖可耻的有些动心。

    他家世子爷出身长宁王府,身份贵不可言,毕竟长宁王府那可是当今圣上的母族,太后的娘家,世子又从小做陛下的伴读,深受陛下的器重。

    虽然世子平日里是不争气了些,是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也常常气得王爷满府撵他,但自家爷走哪儿不是有人供着,除了世子亲近之人谁还敢看世子的笑话。

    小玖还是摆摆手,派人将多余的酒收了下去。

    “沈大人,我家世子虽然酒量不好,但酒后发生的事爷他一清二楚,待到明日,沈大人灌酒这事……”

    言尽于此,剩下的就不必小玖多说了,他搀扶起脑袋晕沉沉,倒在一旁虚眯着眼的苏斐然。

    闻言,白玉酒杯顿在沈暮白唇角边,他倒是不知道这茬,怪不得之前每次灌倒苏斐然后,第二日都会被他这眦睚必报的灌回来。

    *

    苏斐然三人走后,林平甩开来搀扶他的下人,扶着桌角,慢慢站起身。

    “叫人去,把丧幡挂起。”

    林家主母移步走了过来,扶住了他。

    “老爷,你说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啊!你怎么把那混不揪的给带进来了。”

    林平僵住脸,“你怨我做甚,长宁王府的世子爷要进来,我还敢拦不成。”

    春寒料峭,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

    林平夫妻并没有克制自己的声量,透过窗,传进了江阮阮的耳朵里。

    眼睛哭得干涩,她下意识的眨眨眼,江阮阮明白这两人是故意说给她听见的,

    一垂眸,手心处林妍冰凉的体温又再度传来,她放下林妍,替她小心盖上被褥后,向屋外走去。

    她推门出去时,林平和他夫人已经坐在竹亭里,二人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脸色。

    江阮阮哑然,弯腰行礼,“刚刚阮阮都听见了,多谢舅父舅母帮忙。”

    林平老神在在的挥挥手,“但阮阮啊,你娘亲毕竟是外嫁女,是不能入林家祖坟的。”

    江阮阮垂着头,嘴角勾起讥讽的笑,说出的话却温柔善解人意,“这是自然,阮阮知晓的,只是舅父这丧葬之事,能交给阮阮吗?”

    “行。”他答应得爽快。

    林平巴不得把这种晦气的事丢得远远的,这江阮阮可是林妍亲生闺女,把这事丢给她,想必世子那边也能满意,就算再不满,此事也决不可能赖在他头上,不能影响今年地方官员的年终考评。

    林家主母有些不情愿,她本想用这事拿捏住江阮阮的,突然被林平打乱了计划,她心底产生些许不满,她只好死死瞪了江阮阮一眼。

    江阮阮侧过脸,瞥见林家主母愤恨的一眼,她回了个温婉的笑容,母亲离世后,她现在有得是时间和这两人耗,她没忘记母亲的猝然离世与这二人所作所为脱不了干系。

    林平当了甩手掌柜,便潇洒转身去上职销假,留下各怀心思的二人。

    江阮阮刚刚的笑,林家主母只觉得满是挑衅,于是她走上前,轻轻挑起江阮阮的下颌,轻蔑道:“舅母知晓阮阮伤心,但人总要向前看,舅母会想办法帮阮阮早日忘掉这伤心之事。”

    江阮阮顺着她的力道抬起头,她温和地弯了弯眼,“阮阮多谢舅母 。”

    林家主母蓦的甩开她,捻起身旁婢女掌心捧着递来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丢下手帕,瞥了江阮阮一眼,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江阮阮垂下手,低眸看着轻飘飘落在绣鞋上的手帕,脸上的笑意更深,更温顺。

    见状,芸烟心疼地上前抱住江阮阮,“小娘子,你别笑了,要哭便哭吧。”

    江阮阮嘴角的笑都被钉在脸上,环住芸烟的腰身,将脸埋进她臂膀间,闷着声音道:“姑姑,我没事的。”

    哭了整整一夜,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怎么还哭得出来,再说了,爹爹不是说,遇到事,就笑,反正不能让她的对家看出来,她心底其实是慌乱的。

    绷了一夜的情绪在这时得到舒缓,江阮阮头有些发昏,身子也蓦的发软,她松开芸烟,握紧她的手,张了张嘴,还没听见说话的声音,就晕了去。

    芸烟紧忙扶住江阮阮,将她扶进另一间竹屋里,她坐在床沿边,捏起湿帕子,给江阮阮擦拭着身子。

    见她只是熟睡着,便将帕子丢进盆里,端起盆,走了出去,死死咬住唇,憋紧嘴里的呜咽声。

    芸烟走后,江阮阮翻了个身,脸朝着墙里,她渐渐陷入梦境。

    她在梦里看见了灵堂,也看见了温柔貌美的母亲,穿着一身孝衣,跪在灵棺前,她怀里正熟睡着一个小女孩。

    梦里的夜色却怎么也吞不下她单薄的身子。

    江阮阮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进了床褥。

    江阮阮这一觉便睡到了午时,芸烟正好领着吃食回来。

    见江阮阮醒过来了,她急忙放下手中的食盒,摸了摸她额间,松了口气,幸亏没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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