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话不说二遍。”
董冬冬躺在晏冬的腿上,“这可是我们的办公室文化。”
二十岁过上了四十岁的日子,这前进速度,领先同龄人二十年啊。
“那我给你安排个更好的工作?”
把人放在自己身边他也能安心些,晏冬第不知道多少次向“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某人抛出橄榄枝。
“算了,”她一脸认真,“我不适合和特权阶级打交道。”
晏冬顿了一下,“为什么?”
“我仇富,像你这样的,认识一个就够了。”
“那你就适合织毛衣了?织女小姐?”
被调侃的董冬冬恼羞成怒地拉过他的手咬了一口,晏冬吸了口冷气,在她松开后才捏了捏她的脸。
“属小狗的?”
“真是气死我了,本来今天第一天报到没什么事,我就拿出你买的书打发时间,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越说越气,直起了身子,“一主任非跑过来和我客套,指着我的《洛阳牡丹记》就说是《牡丹亭》!”
“瞧不起《牡丹亭》?”晏冬挑眉。
“做儿郎,做女郎,愿他永成双,休似少年亡。”
婉转清润的语调念出来别有一番风味,多了那么几分欲拒还迎。
这下晏冬是真的被小小的惊了一下,笑了,“你还真是博览群书学识渊博啊。”
“那当然,”董冬冬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讥讽道:“要不是你们这种人的存在,我觉得A市市长有朝一日我也未尝不能胜任。”
“啧,我是哪种人?”
威胁的目光落在头顶,董冬冬讪笑几声,挂在他的身上,“你除外,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勉强算作伟大的无产阶级家属。”
“千万别勉强。”晏冬冷哼。
“我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的她在心里泪流满面。
一天到晚除了忍气吞声就是逆来顺受的董冬冬第二天准时坐在了毛线围猎场里。
经过昨晚的心理建设,她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从包里掏出毛线了,这一举动得到了两个大姐的认可,她们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开始采用人类最快建立结盟考验方法——闲聊。
聊天范围从年龄、家乡、父母、学路历程一路深耕,很快就上升到了精神层次。
“小董,你一个人在这里会想家吗?”大姐A一脸关怀。
“还好还好。”董冬冬干笑道。
“小董,A市物价高,你生活紧不紧张啊?”大姐B一脸忧虑。
“还好还好。”董冬冬干笑道。
“小董,你有没有考虑过买房啊,总掏房租可不是个事。”大姐A劝说道。
“我......”
“女孩子买什么房子,嫁个本地人不什么就有了,省得当一辈子房奴。”大姐B抢先道。
太好了,重点终于转移了,董冬冬暗自松了口气。
大姐A:“女人可不能什么都靠男人。”
大姐B:“女人也不能一味自找苦吃。”
......
大姐A:“当初我从老家嫁到这儿,说是男方家里有房子,结果一家人挤在四十多平的麻雀窝里,站起来都不敢转身,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亲到老公的嘴,亲到老公也就算了,顶多恶心几天,万一亲到儿子呢?公公呢?”
大姐B:“这是哪里,寸土寸金啊,难不成你想睡黄浦江上,那咱们这几两重的骨头还不立刻就被冲走?有个自己能落脚的地就不错了,回到家就能立马见到老公儿子,你要求不要太高。”
董冬冬掏出手机发短信:“睡在黄浦江会被冲走吗?”
晏冬正听着高管的工作汇报,手机一亮看见董冬冬的名字就立刻拿起来回复。
“那可是河……”
大姐A:“下班回家老公就和大爷一样等吃等喝,那饮水机都快挨脸上了还让我去给他倒水,等有一天惹火我,非把水龙头缝他嘴上不可!”
大姐B:“不干也好,他们男人能干好什么,最后里里外外不还是得咱们惦记着,前阵子我嫌家里没点花草点缀让人家去买几盆花,你猜他买了什么?白菊!真是晦气死了,最后还是我从咱们这儿拿了点种子。”
董冬冬手指轻按:“如果我让你买几盆花回来,你会买什么?”
晏冬回复:“花园里的都不喜欢了吗?那可是我亲手种的。”
大姐A:“当初我图的就是A市的户籍,工作也是他家里走动的,不然谁嫁他!”
大姐B:“我更吃亏,年轻的时候光想着找好看的,结果结了婚没多久他就不能看了,快得就像你刚捧盆花回家,关上门花就蔫了,现在两个人对视一眼,我都得做好几天噩梦呢。”
董冬冬手腕颤抖:“你会变丑吗?”
晏冬:“......”
董冬冬:“晏冬,我就求你一件事,你要一直香香的美美的啊!”
晏冬看着手机屏幕气笑了,高管立马噤声,以为是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晏冬的字打了又删还没发出去对面又发过来了一条。
“下班了我就去买面膜,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人要每天坚持,当然,主要是你,我负责监督。”
这条信息发出去不久晏冬就回了过来,内容简单,就一个字。
“滚。”
虽然晏冬说了狠话,加上作为一个男人对追求美貌的本能的不屑,但他还是抬头,看向站在一边战战兢兢等待批评的下属。
“你有年龄危机吗?”
已经迈入四十大关的高管以为这是对自己工作效率和精力的质疑,难道晏总想找更年轻的来取代他吗?
救命!
他颤颤巍巍道:“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实力强有理想,但我工作这么多年有些事情还是能有一点自己的见解的,而且我也在不断提高自己。”
“停止进步的员工才是企业最大的成本,对吗晏总?”
他愿意努力,四十多岁的命也可以拼一拼,不要开除他啊!
他绞尽脑汁实际落在晏冬耳朵里的只有一句话,“现在的年轻人实力很强,你要进步。”
进步?晏冬心里有些烦躁,董冬冬只表现出过对他外貌的强烈喜爱,难不成他要......
绝不可能。
再次诚惶诚恐的高管只等来了一句话。
“知道了,你走吧。”
走?
走去哪里?
是走出总裁办的门,还是走出公司的大门啊?
他最近是有什么地方让晏总不满意吗?
是不是晏总想要敲打他?瞧刚刚晏总眉头紧锁,难不成他真犯了什么大错?
“等等。”
背后传来一声轻唤,高管充满期待地扭头。
“把萧秘书叫进来。”
萧华予进来的时候,晏冬正对着电脑若有所思。
“晏总,您找我?”
晏冬没答话,许久,他向后一靠:“你平时会保养吗?”
近期所有负责的工作事项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却没意料到晏总会问这个,萧华予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小心地开口:“会......”
这和工作有什么关系吗?
难不成晏总觉得他把心都放在了这上头?
可是苍天啊,脸可是他在外头浪的本钱!
晏冬:“很好。”
萧华予抖了抖,但想象中的责备并没有到来,晏总只是说他需要一个形象管理师。
嗯,形象管理师而已,小事情。
什么?
晏总说他要什么?
萧华予震惊道:“是要更换造型师吗?”
晏冬对这个没有眼力见的秘书有些气结,但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我对自己长相不太满意这种话。
“你看着办。”
董冬冬的毛衣初具规模,她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
没事情的时候,她们的时间是可以自己支配的。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姐姐们,有闲着的没,领小沈去几个馆里观察一下。”
董冬冬半梦半醒的抬头望去,对上了一双偏灰色的眼睛。
像是春日的清晨泛起的雾气。
是他,那天晚上的郁金香青年。
两个大姐一看是这么俊美的年轻人,纷纷摆手说自己手里有活。
什么活?给毛衣收尾的活吗?
董冬冬看穿了两人的用意,也没有戳穿她们,“我带他去吧。”
“我叫沈露尘,是负责热带植物研究的,麻烦你带我去热带植物馆,我有几个数据需要观察一下。”
“我叫董冬冬,是这里的引导员。”
“新来的吗?我没有见过你。”他友善的朝她笑了笑。
董冬冬一时摸不清他是否认出了她,“对,新来的。”
“我之前在云南那边工作,也是刚调来这边不久。”沈露尘灰色的眸子弯了弯,“以后估计会经常来麻烦你了。”
“没事,我会配合你工作的。”
毕竟天天织毛衣她也不好意思。
董冬冬又不自觉往他脸上看了一眼,加起来已经好几眼了。
沈露尘早就注意到她若有若无的打量,耳尖微微泛红。
“你......你在看什么?”
董冬冬赶紧转移视线,老老实实的看着前面的路,“你很像一种花。”
“什么?”沈露尘眼神微动。
“很像海角雪,也叫旱雪莲。”
柔软的木质茎和枝条上覆盖着灰白的绒毛,有着锥形的头状花序,柔软而纯净。
“Syncarpha vestita,”灼热的日光打在他的脸上都温柔了不少,“我还以为你会说郁金香呢。”
他居然还记得,董冬冬意外道:“你认出我了?”
“嗯,”沈露尘声音很轻,融进吹过来的风里,“你喜欢我种的花。”
她确实喜欢他的花,可为什么他说话的表情像是她喜欢他的人?!
董冬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哈哈,谁会不喜欢那么好看的花呢。”
沈露尘的脸更红了。
喂!这是干什么?海角雪可没有红的!董冬冬在心底呐喊。
刚看到热带植物区的牌子,她就往前指了指,“就是那里了,还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其实她本来是打算陪他进去的,顺便看看他是怎么工作,但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虽说人生一大错觉是他喜欢我,但沈露尘的眼里有太多她反应不过来的东西。
搞的董冬冬都有些莫名其妙。
沈露尘刚一点头,她就迫不及待地转身。
植物园里四处都装点着绚烂,每一缕风都带着不同的花香将人抱了个满怀。
碎光摇曳,鸟啼环萦。
不知是哪阵清风自身后而来,落在耳畔,万分温柔。
“旱雪莲在中国也被叫做妖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