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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惜与故人违(一)

    清夜无月,浓墨般的天幕里,稀疏地挂着几颗星,时隐时现,慵懒而随意。

    客房中,朔光一脸苍白躺在榻上,仍旧昏迷不醒。他身中奇毒,虽用内力逼出,回到客舍后,也还是灌了好几副解毒的茶汤才清理得七七八八,身体十分虚弱,始终未苏醒。

    一旁,凌无非同门里几个少年男女,与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医师围坐在桌边。

    小圆桌上,摆着几颗长满肉刺的绿色果实和几片狭长的树叶。

    老医师仔细端详一番那几颗果实,抚须摇头道:“果然很是相似,便是老夫见了,只怕也会认错。”

    “我就说吧,不怪我错认。”名唤何硕的黄衫少年脱口而出,似欲站起,却被凌无非按住肩膀,不得不坐了回去。

    “把话听完。”凌无非淡淡道。

    “依古法记载,炼制血竭,须取麒麟竭木加松香熬煮七日,方能得之。如公子这般草率取用,即便遇上的真是麒麟竭,也未必能发挥效用。”

    几人听那老医师不紧不慢说完,好几双眼都投向了何硕。何硕自觉汗颜,连连点头道:“知道了……我知错了……往后肯定不敢如此鲁莽。”

    “老先生。”凌无非并不理会何硕的话,而是向那老医师问道,“这白云镇就在五莲山脚,进出山中打柴捕猎在所难免,那个山谷,从前真的没人去过?”

    “几位所说的瘴林与山谷,老夫在这镇上多年,的确从未听闻。不过诸位放心,这位公子脉象已经平稳,只是气血尚虚,当是因为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我这便去开几副补血调养的方子,过几日便能有所好转。”老医师言罢,便即站起身来,道,“不过,你们哪一位同我去抓药啊?”

    “我去吧。”凌无非随之起身。

    他还不习惯如今的身份,实在不好支使他们几个,便即跟随老医师的脚步走出房门,来到院里,却看见不远处的杏树下站着一人,一大半的身形都被枝叶的阴影笼罩,走近几步,才看清是沈星遥。

    “折杨呢?”

    “天色晚了,我让她回去歇着了。”

    凌无非点了点头,听见医师唤他,便待转身走开,迈出一步,才像是想起何事,回头问道:“你好些了吗?”

    沈星遥略一颔首,什么话也没说。

    凌无非见状略一颔首,便即迎上朝他走来的老医师,一同往门外走去。

    沈星遥远远看着,唇角掠过一丝自嘲似的笑,转身走去朔光房前,打算探望,正瞧见一名绿衣少女推着何硕走出来,嘴里嘟哝道:“本来就该你去!瘴林里那一剑也是你刺的!夫人身子还虚着呢,不要人陪的吗?”

    她刚说完这话,便看见沈星遥站在跟前,不由愣住。

    何硕立刻红了脸:“夫人,您……”

    “他怎么样了?”沈星遥透过虚掩的门缝,往屋内看了一眼,温声问道。

    “还在昏迷呢。这医师没看出什么毛病来。”少女说着,抬眼直往院门瞟,瞥见凌无非掀开门帘,与那老医师一先一后走出去的画面,立刻拉上何硕追了过去。

    沈星遥没有理会,只是径自推门走进房中。守在屋里的其他几名少年人见了,纷纷站起身来。

    她一语不发,走到床前看了一眼,听出他气息微弱,便即回头,朝身旁几人问道:“我听折杨说,是无非运功帮他逼毒,这才安全从山谷里带出来的?”

    “是。”

    沈星遥平日本就话不多,在钧天阁待的日子也少,大部分门人对她,只是认得个模样,并无交流,也了解她的脾性,是以听见问话,只是简单作答,并不多说其他。

    “那位医师可说过什么?体内的毒都料理干净了?”沈星遥接着问道。

    “没有明说,只是说师兄他脉象平稳,可以进些补气血的药物,也许过几天就醒了。”

    沈星遥闻言,略一凝眉,旋即伸手探了探朔光的鼻息,缓缓摇头,沉默片刻,方道:“他气息尚弱,只怕会虚不受补。何况若有余毒未清,会不会落下病根也难说。”

    言罢,她在床沿坐下,对几人略一招呼,伸手示意道:“帮我扶他起来。”

    几人不明就里,却还是依照她的吩咐走上前来,七手八脚搀扶朔光坐起。沈星遥仍旧坐在床侧,左手掌心贴在朔光背后,调动丹田气息流转,沿右手三阳经流转入掌心。她有伤在身,运气稍有迟滞,待内力汇聚掌中,流向面前之人体内那一刻,却觉前方横着一重无形的阻碍,将她的内力阻挡在外,进不得半分。

    她心下疑惑,缓缓吸了口气,将右掌也抵在了朔光后心,却不想强行突破阻碍,灌入内力后,那无形的阻隔却凭空生出一股与之相冲的力量,猛地将她灌入他体内的气息给退了回来。

    沈星遥未及防备,被这力道猛地弹开,登时便觉不适,捂着心口弯下腰去。

    “白日公子给他逼毒,也是这般情形!”一旁的蓝衫少女脸色刷的变白,“难道还有余毒未尽?”

    沈星遥咬牙不言,右手食指中指合拢,贴着左手脉门,调动气息运转,强行按下,沿大陵穴向指尖,缓缓推下,只见一线泛着黑气的血水沿着甲盖渗出,一滴一滴落入地砖缝隙,顷刻消失不见。

    “此毒会反噬,他也是如此吗?”沈星遥逼出掌心毒素,当即转向身旁几人,一脸担忧问道。

    少年们有的摇头,有的点头,又或是神色茫然,想是根本不知当中细节如何。

    沈星遥愣了片刻,忽地回过神来,再次向朔光后心度气,这一次,气息流转显然比方才通畅了许多。不过一转瞬的工夫,便觉他眉目似有些许舒展,于是伸手探了探鼻息,却见他脸色一暗,猛地呕出一口黑血。

    血中显然有毒。沈星遥为避免沾上树果毒性,本能起身退开,无人搀扶的朔光,也失了重心,猛地向后摔下去,重重撞上床榻。

    “你在干什么?”熟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口吻显然夹了几分责备。

    听见凌无非的声音,沈星遥立刻回过头去,却见他推开门扇,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走到床前,搀扶着朔光歪斜的身子躺正,盖上棉被。

    蓝衫少女好奇凑上前来看了一眼:“咦?脸色好像变好了些。”

    凌无非略一蹙眉,伸指至朔光鼻下,觉出气息渐强,立有所悟。然回过身去,却只看见沈星遥从另一名门人手里接过帕子,擦去溅在手掌上的黑色血迹,转身往门外走。

    “星遥?”他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她,立刻起身大步抢上,拉住她的胳膊,道,“我刚才……”

    “听折杨说,你也曾运功为他逼毒。”沈星遥神色坦然,语调平稳如常,“当心毒性反噬,对你有所影响,别的都无妨。”言罢,从他身旁绕开,大步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凌无非立刻追上。

    两间客房不在同一院中,院门一侧还种着一棵长势古怪的桃树,盘口粗细,已有些年头,枝干压得极低,叶片一遮,便看不清另一边是什么情形。凌无非追着沈星遥的脚步,一直穿过院门来到房前,见她在台阶前停下,暗自松了口气,又赶忙迈开大步,追至她跟前道歉:“对不住,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

    “你不觉得我会害他,却一直觉得我会害你,对不对?”沈星遥抬头望他,目光坦然直视,没有一丝躲闪。

    凌无非不由语塞。

    “你如今的身份立场,与当年完全不同。身旁也没几个熟识的人,唯一还算亲近的阿青,在一开始,也没直接告诉你实话。”沈星遥的话一针见血,“你怀疑这是个局,怀疑所有人都在骗你,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希望,我的渴求,精心设计好的戏码。又或者,你觉得我从一开始就想要害你,只是弄巧成拙,差点害了你的性命,匆匆忙忙,拆了东墙补西墙,用些旁门左道的法子补救,以致局面越来越乱。”

    凌无非被她说得越发心虚,心下不免有了愧疚:“星遥,我就是……”

    “你什么都不用说,你不了解我,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沈星遥仍旧直视他双目,神情越发失望,“我本以为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等你知道了从前的事,即便想不起来,至多也不过让一切回到原点。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我,一次又一次让我难堪。”

    凌无非面对满脸失望的她,几度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沈星遥缓缓背过身去,黯然说道:“可惜你早就忘了,十年前我当众叛出师门是因为什么。”

    凌无非闻言,不由愣住。

    “我平生最痛恨的,便是受人冤枉。”沈星遥冷冷丢下一句话,即刻走开。

    凌无非本能追上,却被她一把推开,再抬眼时,已见她回到快步回到房内,“啪”地一声摔上房门。

    院中老树枝头欢唱的百灵鸟被摔门声惊得扑腾起身,一眨眼便飞上屋顶。门内落锁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分明是夏季,院子里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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